
在晨雾缭绕的浙江沈家门码头,海鲜面与柴油的气息交织成一幅生动的画面。卖香烛的老妪在铁皮棚下忙碌,她的手指甲缝里嵌着朱砂色的漆斑,仿佛在诉说着昨夜赶制“普陀山特供”功德箱的辛勤。我接过她递来的三支清香,心中涌动着对这片佛国净土的无限向往。
渡轮犁开清澈的海水,船舷两侧渐渐浮起翡翠色的浪痕。前排戴斗笠的妇人从布袋里掏出木鱼,诵经声与柴油机的轰鸣竟奇妙地和谐在一起。当“海天佛国”的摩崖石刻从雾中浮现时,整船人突然静默,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摄住了心神。这一刻,时间仿佛静止,只有佛音在耳边回荡。
普济禅寺的放生池漂着几片睡莲,锦鲤在倒映着飞檐的云影间穿梭。明代御碑亭前,有个穿海青的僧人正用竹帚清扫落叶,帚尖划过金砖地面的沙沙声,与大殿传来的早课梵呗形成二重奏。我注意到他扫到“文武官员军民人等到此下马”碑时,特意绕了个半圆——这块正德年间的石碑,六百年来让多少香客在此折腰。这是对传统的尊重,也是对佛法的敬畏。
在圆通宝殿后身的经幢林里,我遇见正在拓印《金刚经》的慧明法师。他手腕悬空运笔的姿势,与经幢上宋代匠人刻凿的痕迹如出一辙。他忽然指向西侧配殿的一尊杨枝观音像:“你看这尊杨枝观音像,衣褶里藏着海浪纹。”顺着他的指引,果然在青石衣袂间发现细如发丝的波纹,那是元代工匠对普陀山海潮音的具象化表达。殿角铜铃被海风拨响时,那些石雕的波浪仿佛真的流动起来。这一刻,我仿佛听到了海潮的声音,感受到了观音菩萨的慈悲与智慧。
展开剩余64%佛顶山的石阶像一串檀木佛珠垂挂在山脊。半山腰的茶棚里,七十五岁的林阿婆正在翻炒新摘的佛茶。铁锅里的嫩芽蜷缩又舒展,散发出类似兰花的清香。“这茶树是法雨寺的师父们种的,”她掀起灶台上的竹帘,露出后面斑驳的“同登彼岸”匾额,“文革时拿来当砧板,倒是保住啦。”茶汤入喉的刹那,山脚下传来法雨寺的午钟,惊起一群白鹭。它们飞越千步沙海滩时,翅膀掠过了宋代沉船“鲁家屿一号”沉睡的海域。这一刻,我仿佛看到了历史的流转和生命的轮回。
在慧济寺的素斋堂,我目睹了有趣的一幕:几个小沙弥围着石臼捣芝麻,住持却蹲在墙角刷手机。走近才发现他在比对《华严经》电子版与寺藏光绪木刻本的差异。“你看这段‘于诸病苦,为作良医’,”他指着屏幕上的异文,“木刻本把‘针灸’误刻成‘针炙’,错了一百多年。”斋堂飘来麻油的香气,与藏经阁的樟脑味在廊下交融,构成佛门特有的嗅觉记忆。这是对传统的坚守,也是对现代科技的接纳与融合。
潮音洞前的香樟树上系满红绸,每阵风过都像万千朱砂符咒在飞舞。洞窟深处的观音像被海雾沁得泛出青辉,石壁上凝结的水珠时而坠入供杯,发出清越的“叮”声。有个戴玳瑁眼镜的日本游客突然惊呼——他看见浪花涌进洞口的瞬间,竟在岩壁上投射出千手观音的剪影。这让我想起普陀山志记载的奇事:万历年间,有僧人在此夜睹海上现出无数莲灯,后来考证是某种发光水母形成的生态奇观。这一刻,我仿佛看到了自然的神秘与人类的渺小。
回程时误入西山秘境,卵石小径突然被一道瀑布截断。水帘后的“心字石”上,不知谁放了一簇新鲜的青莲。花瓣上的水珠滚过石刻的凹槽,恰好描摹出“心”字最后一点。对岸传来年轻比丘尼的诵经声,她灰色僧衣的下摆沾着泥点,怀里却抱着最新款的电子诵经器。当夕阳把整片摩崖映成琥珀色时,我终于明白为何历代文人至此总要留下矛盾的诗句——这佛国净土,原是在红尘浪里淬炼出来的。这一刻,我仿佛看到了传统与现代的交融和碰撞。
暮色中的短姑码头,浪头拍打着宋代“不肯去观音院”的遗址。那尊从五台山请来的观音像当年在此处三度阻船不肯东渡,如今她的道场却成了东海上最繁忙的佛教圣地。返航的渡轮上,卖香老妪给的檀香还躺在包里,而我的掌纹已浸透山海间的禅声。当洛迦山灯塔亮起的刹那忽然了悟“佛国”二字真意——不过是教人在潮汐起落间看见自己本来的面目。这一刻我恍然大悟原来真正的佛国不在别处而在每个人的心中。
在这片佛国净土上我看到了历史的流转、自然的奇观、传统的坚守与现代的融合;在这片净土上我也找到了自己内心的平静与力量;在这片净土上我明白了“佛国”二字的真正含义——它教会我们在生活的起伏中看见自己本来的面目;它让我们在喧嚣的红尘中寻找到一片属于自己的净土;它让我们在无常的世界里找到内心的安宁与平静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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